本尊是道门三掌教的北灵观主白生,此刻大呼小叫说出来这么一句,保不齐还真就能传到那位天师府掌教祖师爷耳朵里去。

    柳玉卿此刻倒是不知道眼前这位说出来这么一句,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她反倒是更加怀疑眼前这个快要把“装腔作势”四个字全写在脸上的小道长。

    “那小道长不妨说一说,我欠了什么人的人情没有还?”

    白生听着柳掌柜说话这么给面子,立刻一改大呼小叫的做派,眨眼间重新蹲回卦摊背后,笑眯眯道:“好说好说,柳掌柜贵人多忘事,小道如今既然收了掌柜的算卦钱,自然就该替施主排忧解难不是?”

    说着话,他提起卦摊上那三块糕点放在手中掂了掂,顺手又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在另一只手里,左右打量了一番后得意扬扬道:“当年楚施主出门时掏了一副卦象的钱给小道,如今又收了柳掌柜的卦钱在手,这天道轮回因果循环,里外里两头都能赚钱,小道还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得道高人嘞!”

    ……

    石矶洲云林宗。

    如今还在封山门的四品云林宗,因为跟那位身形富态的范老掌柜做了桩买卖,虽然门下弟子依旧因为忌惮苏三载其人的威势而不敢出山门,但有了云海间的买卖消息传递,他们就多多少少还是能知道一些江湖事的。

    那个曾经在小镇因为被抢了一身水韵而大道断头的少年人,因为东海斩了龙君的那一战而成了天下名人,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自然很快就传进了云林宗之中,但这在云林宗眼里就实打实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苏三载当初跟云林宗负责谈买卖的章锦淮说过,他这个徒弟有朝一日要去云林宗算账,等算完了之后就能开云林宗的山门。

    如今那个大道断头的泥腿子不知为何续上了修道路,云林宗就确实有了重开山门的机会,这自然是个好事,可已经没了一半家底的云林宗如今还要等着那个有了斩东海龙王之功在身的少年人来登山算账,保不齐还得再搭上另一半家底,这就又确实不是个什么好消息了。

    喜忧参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云林宗上下,如今也算是心绪繁杂,多有愁苦。

    后山杂役峰。

    当初进了云林宗之后就被贬入杂役籍中的韩元赋,因为章锦淮曾给了他一本仙家修行的入门秘籍,如今也已经是修行中人了,还因为当初在小镇得了一份水韵在身,修为进度实不算慢。

    但是这个少年人不知道是因为记恨云林宗当初的薄待,还是心底里有什么别的算计,总之他那一身已经进了练气六境神海的修为,并没有跟其他人展示过,整个云林宗上下,大概也就只有章锦淮一人知道一些隐隐约约的内情。

    这位姓章的仙家贵公子也是个古怪人物,虽然多少猜到了一些那个每天挨揍的韩家子有修为在身,只是每日里宁可挨揍也要藏拙,可他还真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连自家那位担任云林宗传法长老的老祖宗都没有透露过半分消息。

    两人好似极有默契一样,真就把整个云林宗上下,瞒了个十成十。

    今日的杂役峰上,章锦淮又一如往日登山来给那个挨了揍的韩家子送金疮药。

    韩元赋有五境神海的修为傍身,所以如今虽然依旧会被揍得鼻青脸肿,虽然为了藏拙不还手,不能以牙还牙,但其实已不再会因为普通的拳打脚踢而伤及内腹,皮外伤也是一夜过后就能好得七七八八,然后装模作样等着第二日再旧伤添新伤。

    韩元赋照旧坐在崖畔,听到身后那个算是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也不回头,只是看着崖外云海,声音清淡道:“你其实也不用定时定点来送这金创药了,我是怎么回事,想必你应该也猜到了。”

    章锦淮手中提着一只瓷瓶,施施然蹲在了韩元赋身侧崖畔,同样看着崖外云海,满脸玩味道:“我现在其实是有些好奇,你当初跟着我们来这云林宗,到底是算你借了那位苏先生的势,还是算那位苏先生借了你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