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冲动还未付诸行动,耳边就响起了妈妈特有的大提琴声音。

    “郝然,你们老师说今天你们语文也考试了,成绩出来了吗?”

    如雷轰顶!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妈妈刚刚说的也没有错,自从老师对全班同学都提出默写和背诵要求后,我确实每晚都不能按时放学。这倒不是因为我超过错误率被罚,恰恰是我害怕自己超过错误率,所以每次背诵,都逼着自己背得滚瓜烂熟后才去老师这里背诵,导致回家晚。但今天,是因为语文成绩不理想,才不想早回家,在小区里闲逛,只是没想到遇上了许邑和南辛。

    “没,没有。”我急急摇头,随后朝着楼上奔去,溜进房间,关上房门,躲进自己的世界里。我说谎了,而且是必须说谎,因为我不想在爸爸面前丢脸,不想看到他投给我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记忆中,每次他投向我这种目光时,总会跟随着一句刺耳的话——你真是个废物!

    我可能是废物,但我不想是爸爸眼里和嘴里的废物!

    回到房间后,愤怒让我忍不住直接拿起手机给程雨欣发了一连串的信息,虽然我明明知道她要等周末拿到手机后才能看到这些,但又有什么关系。我发现,仇恨是悲伤的解药,是唯一可以安抚情绪的东西。它不脆弱,不拖泥带水,不卑躬屈膝。它就是力量,是在你愤怒至极时,为了自己作出反抗的力量。

    至少,此时此刻,我内心好受多了,不是吗?

    “郝然,下楼吃饭!”

    妈妈大提琴般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握紧拳头后又缓缓松开,如同为自己的情绪松绑。楼下,晶莹的水晶灯在落地窗上投下重叠的光之塔楼,餐桌中央的珐琅盘子里装满了不同的,散发着热气的菜肴,爸爸和姐姐坐在椅子上,窃窃私语。妈妈端着一个砂锅从光晕里走来,而阿姨似乎已经下班了。

    刚坐下,我就看到姐姐的语文试卷明目张胆地躺在茶几上,如月光般发出迷人的光芒,上面醒目的95分,透着一种学霸特有的松弛感。

    我瘪瘪嘴,直接接过妈妈盛好饭的碗,关上耳朵,机械式地往嘴里塞米饭和牛肉。姐姐依然和爸爸说笑着,我看到她鼻翼处的那些雀斑都神采奕奕,每一颗都披上了一层闪亮的金光。而爸爸,这个我好久未见的男人,脸上盈满了笑,嘴角始终上扬着,只是他的目光始终不曾挪向我,哪怕只是一次,只是一秒,似乎我是个隐形人。

    “郝然,你今晚不是又因为默写背诵不合格被留校了吧?”妈妈抬头发问。

    我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呢?我说呢,最近几天晚归,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原因,原来是因为她早已定义我是因为默写和背诵不合格被留校。呵呵,看来她和爸爸一样,从来不会承认我的优秀。

    蓦地,我突然就不想说出真相了。既然你们已经认为我是垃圾,那我又何必再费口舌为自己洗白呢?一个人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怎么努力都搬不走也搬不动。

    “是的。”我漠然地点点头。

    “你怎么回事呢?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每天都被留校不觉得丢脸吗?毕竟你还是语文课代表啊!”妈妈停下手中的筷子,眉头微蹙,努力压制着怒气。

    我没有反驳,也不想反驳,甚至是懒得反驳。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怎么说都是对的,她说的都是对的!

    “你就不能好好复习吗?不能在默写和背诵前好好准备吗?不能汲取教训,总结经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