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只要一闭眼,她脑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丈夫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以及死在丈夫枪下的那对夫妇的冤魂。

    三张鲜血淋漓的脸,在黑暗中对她阴恻恻地狞笑,让她日夜不得安宁。

    每当她濒临崩溃之时,轮椅上的儿子都会将小小的身躯靠过来,抱紧她。江岭的身体需要漫长的恢复期,暂时只能靠轮椅度日,他毫无怨言,能独立完成的事绝不麻烦别人,连上下学都不需要母亲接送,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总能及时识别出母亲的痛苦,依偎进她怀里,给她温暖和力量。

    是啊,只要儿子好好活着就够了。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作为母亲,她必须坚强。

    儿子的课本被同学撕坏了,她就用透明胶带把坏掉的纸张重新粘好。

    儿子饭盒里的菜经常被同学倒掉,她就在他的书包里多备一份饭盒。

    儿子校服上被同学用马克笔涂上脏话,怎么洗都洗不掉,她就用蜡笔画上童趣的涂鸦,覆盖住那些密密麻麻的诅咒。

    世人的偏见与歧视,母子俩照单全收,从不反抗。只不过,在认命的同时,他们也学会了互相慰藉,拥抱取暖。

    “没关系的,岭岭。”刘月温柔抚摸着江岭的头,“总有一天,时间会淡化一切。现在你只需要好好学习,等以后考上一个好高中,好大学,未来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好的,妈妈。”江岭认真点头。

    上天夺走了他的健康,却留给了他一个天才大脑。尽管因住院而浪费了不少时间,可一回归校园,江岭还是迅速霸占了年级第一的位置,科科满分,闲暇时甚至还会做高年级的题。

    每次拿到儿子的成绩单,刘月都会第一时间烧掉,默默祷告许久,祈愿地狱里的丈夫能够有机会看到他们儿子有多优秀。

    当书包又一次被同学扔进河里后,江岭在轮椅上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书包打捞回来。

    “小朋友,需要帮忙吗?”

    一道清逸的男声从他背后响起。

    江岭回过头,看见了一个英俊青年。

    对方冲他勾起嘴角,笑得纯净又阳光。

    那是江岭和神仙哥哥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