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也觉得奇怪,但他普通凡人一个,对因果轮回的认识并不多深刻,于是也没怎么想,玩笑似的道:“许是你我前世相识,牵绊深刻,直到今生亦难以忘怀。”

    楚律眸光闪了闪,未置否可。

    离开乌陵镇往东南走,走了六日有余,在第七日,一个艳阳天的晌午,景明、楚律与小五三人总算踏上了充州地界。

    来时的路上已问过行人,姚志青还在充州知府府上,知府大人也确实不见了女儿,正在四处寻找。

    景明抬手搭在眉间遮挡住太阳,望了望不远处的知府府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回头对楚律说道:“充州知府齐邺曾去左相府拜访过我父亲,他与我家有些交情,虽然不深,让我等三人去他府上暂住几日却是绰绰有余。”

    “麻烦了,”楚律指了指前方的客栈,“我要除妖,势必会做一些他人无法理解的举动,若跟你同去,教知府府上的人误会了,岂不是坏了你们两家的交情?依我看,你们两人往知府府上住,我去客栈住,再好不过。”

    听楚律这么说,景明面上不露,眼底却有明显的颤动——昔日在长安,身边的人哪一个不觉得自己是异类,不觉得自己脑子有病?父母的失望,同窗明里暗里的嘲讽,无一不像钝刀割着心。

    那时景明唯一真心的友人,是六皇子李苑璟,只因他与景明处境相似。

    长安众人都说,六皇子是当今圣上最厌弃的皇子。因为六皇子的母亲为人恶毒,是从前害死圣上深爱的太子妃的人,所以六皇子一生下来,他的母亲便被赐死,死后也没有尊名,是一个不被圣上承认的女人。

    母亲身份如此,六皇子虽有皇子之尊,日子却并不好过。许多人都说,圣上留六皇子一条命,只是为了折磨他,否则怎么任他被大臣之子羞辱、取笑、殴打,也不看他一眼,甚至还斥责于他?

    景明虽被嘲笑,到底是位高权重的左相的儿子,左相嘴上严厉,明眼人却一看便知人家父亲在乎人家儿子,是以景明不至于落到六皇子那般凄惨的境地。

    景明不喜总嘲笑自己的那些人,觉得他们虚伪,像披着人皮的妖怪。而那些人又与欺负六皇子的人交情甚好,渐渐的,不喜同一群人的景明与六皇子熟络了起来,倒是成了至交好友。

    三年前姚志青这件事,若六皇子还在长安,景明倒能与他一同商议对策。只是那时,六皇子随着偶然拜得的师父范明衍离开长安,游历九州已两年有余,与景明断了音信也一年有余,景明找不到他。

    今日此时,听楚律这般说,景明忽然有些明白了她说的——“做一个普通人很好”。

    若有知音相伴,谁愿意孤单单的一个人,总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总被身边人用“奇怪”、“跟我们不一样”等等字眼形容着?

    “没事的,在充州知府眼里,我亦是一个奇怪的人,你我行径如何,并不会影响父亲与他的交情,”景明朝楚律说道。

    楚律点点头:“如此,劳烦了。”

    三人去到知府府上,果然受到知府齐邺的热情款待,不过倒不是齐邺亲自出面,齐邺忙于寻找女儿,吩咐了管家务必尽心招待景明三人。

    胖管家满面堆笑,引着景明三人往招待客人的翠竹居走去,一路上对景明有问必答,果然十分尽心。

    “公子说姚大人?”胖管家往前指了指,“姚大人确实在府上,就住在翠竹居南边的牡丹亭,就是那里,公子若是想见姚大人,去便是了。不过姚大人很忙,公子想见,怕是要等些时辰。”

    在翠竹居安置完景明三人,胖管家留下两名侍女听景明吩咐,便向景明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