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宵点了点头,“那么学生有两个问题想问,第一是为什么是我?按理说在那之前,我应该不显眼才对吧?”

    墨千秋闻言一笑,“四大王府之首的石矶洲楚王府,因为你而分成了两派,数十万里迢迢从石矶洲跑到礼官洲,一边护着你,一边要杀你,结果最后你还被盐官大阵的镇守之一带回了小镇,这样都不够显眼的话,你觉得还有更显眼的人物?”

    年轻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道:“那第二个问题,那位郑夫人为何会死在凉州边界?也是大先生麾下动的手?”

    “是,也不是。”墨千秋看了眼面前的棋盘,随后抬头看着年轻人道:“动手的人并非出自我的授意,但跟我是有些关系的,他之所以下手杀人,目的不过是想让你与水岫湖结仇更深,保不齐就能在你的江湖路上多添几道劫数。”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在动手之前,大概是没有料到海妖一脉会出手抢夺金钗洲,那座水岫湖中修士,十之七八也都成了海妖一脉大军的军粮血食。”

    楚元宵始终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对面这位开诚布公揭露谜底。

    片刻之后,楚元宵想了想又道:“我家那两位老头先后莫名离世,按理说在当年的盐官镇那个地方,镇守圣人莫名身死这种事不应该发生才对,不知道有没有大先生的手笔?”

    “那两位老先生的事情比较复杂。”墨千秋此刻当真是有问必答,没有任何遮遮掩掩的意思,“捡了你回小镇的楚老先生之死,我并未插手,不过事情的始末我大略还是知道一些的,那位老先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赴死。”

    “为何?”对面这个回答让年轻人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

    “你那位崔先生后来猜到的一些事,那位楚老先生很早就猜到了,但儒门与墨门向来不睦,他大概是不太乐意让儒门捡漏,也不希望诸子论道的结局是儒门胜出,所以才会在遇上某些有心人的伏杀时引颈就戮…”

    墨千秋话说一半看了眼年轻人,随后又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感叹,“按我的猜测,那位老先生大概是希望能通过此举,给你一个走上霸道的理由,毕竟心怀怨愤的人,想要讲仁义就不太容易。”

    楚元宵听见这个结论,一时间有些难言,表情也变得很复杂。

    那个老人还活着的时候,确实很爱念叨诸如“读书没个屁用,还不如种几亩薄田来得安稳”一类的话,楚元宵后来知道那个老头曾是墨家圣人之后,其实也有些理解他会说这种话的原因。

    但楚元宵从未曾想过,那个酒糟鼻老头竟然会为了道争两个字,不惜直接搭上自己的命来赌儒门输…

    墨门向来主张兼爱尚同,看不上儒门那一套说法,这是天下共知的事情,但楚元宵怎么都想不到,那个酒糟鼻老头竟然会宁愿以死押法家胜出,也不希望儒门成为最后的赢家。

    这种不惜赴死的举动,都不好说他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墨千秋看着年轻人那个复杂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感同身受一样叹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以为一死会有用,结果才隔了几天,就被那位打更的梁老先生给改了走向…”

    两人此刻一边翻旧账,一边落子不停,墨千秋继续看着棋盘上的棋路走势,缓缓道:“还记得当初在五方亭,我曾问心于你,结果你给我的回答是你感激于那些曾救过你命,或是施以援手的所有人。”

    他突然轻笑着摇了摇头,“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那位楚老先生以命赌局的做法,算是白费了,可能还不太值。”

    楚元宵听到这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这一路上遇见了那么多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些目的在身上,精心筹谋,算来算去,到最后就只为了两件事,诸子道争和天下大势。

    这种处处都是算计的做法,实打实身处最中心的年轻人有些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