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有些不太理解,你为何会真应了本将的话,直接进入我这中军大帐?”

    说着,他微微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两侧的那两排凶神恶煞的麾下武将,道:“很明显,此地大势在我,于你而言则与虎穴无异,阁下此举虽是本将乐见其成的,但于你自身来说恐怕并不明智吧?”

    楚元宵闻言默了默,突然答非所问道:“今日在这帐中的,就是这巴山边军所有的说了话能算话的人了?”

    胡少荣闻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倒也没有着急给少年人定罪,到了自己的地方,对方再如何跳腾都无济于事,他反而更好奇对方如此底气十足的原因所在。

    “自然不是,军务繁忙,这座大营要维持运转就得有人去干活,那些大概会对本将的作为有异议的,此刻碰巧都有事情要忙,实在是没机会帮你仗义执言两句,本将代他们跟阁下说一句抱歉。”

    这位年轻武将大概是自以为猜到了楚元宵那个问题的意图,所以先一步替他堵上了话头。

    楚元宵闻言了然,突然好像是有些高兴一样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还好。”

    这句莫名之言,更让满堂武将惊讶,一个个眯眼看着那少年,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少荣微微抬手虚按了按,止住了帐中微微有些泛起的骚动,然后看着堂下少年好奇道:“先前就说了,数万边军精锐中间正有大势在我,道友此言倒是让本将有些难解了。”

    下一刻,还不等楚元宵说话,那个一路上总是多有沉默很少说话的蒙眼年轻人竟先开了口,“烂了一半的桃筐,和桃全烂了的筐,总还是有些区别的。”

    楚元宵闻言惊讶回头,深深看了眼魏臣,但却并没有反驳他的言辞,回过头来又看向胡少荣,笑着点了点头。

    此言此举放到一起,满堂哗然,早有沉不住气的帐中武将按着刀柄踏前一步,一声暴喝,“大胆!”

    楚元宵瞥了眼那说话的武将却没打算理他,反而又回头看向魏臣笑道,“魏兄,你今日这句话,可跟往日的你不太一样啊?”

    魏臣笑了笑,一双眼被一条黑色锦带遮住,也看不太清整张脸到底是什么表情,只听他淡声道:“如此露脸的好机会,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给全占了,你该占大头我没什么意见,但总要分给我一些边边角角不是?”

    余人眼神微妙看了眼这两位同行之人,他大概明白这二人的做法缘由,但仍不妨碍在心底里觉得这俩家伙胆大包天!

    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这两个此刻几乎等同于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当着这么一大堆武夫的面,说出来那两句戳人肺管子的恶心人言辞的?当人家手里寒光四射的兵甲都是摆设?

    万一你俩猜错了,那咱们仨今天就都得交待在这里!谁的小命都只有一条,能是让你们这么拿来玩的?所谓刀尖跳舞,就真他娘的有这么好玩?

    楚元宵瞥了眼余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却没有多做解释,再次回头看着那个似笑非笑的胡少荣,道:“我大概能猜到将军今日之举,是想要替人脱罪,但是你处事如此粗糙,就不怕你们那位皇帝陛下怪罪?”

    胡少荣笑了笑,还真就好心情解释了一句,“有些事一旦做成铁案,再想翻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帝国律法严苛之名天下皆知,又怎么会出现冤假错案?”

    为巧文之言,流行之辞,示之以利势,惧之以患害,施属虚辞以坏其主,此之为“流行”。

    楚元宵笑了,这一次笑得比之前更加高兴了一些,果然他先前的某些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