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没有还嘴,不断点着头,搂住了李四的身体,泪如泉涌。

    “有那么疼吗,看你哭的熊样子,就如…”

    李四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就如月子…里的娃,一支箭而已…”

    “老子…怎觉着…”

    “兄弟,我是不是…”

    “记得床下…床…”

    最后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床下,有个荷包,荷包里,什么都没有。

    李四只是想临死之前,逗一逗自己的好兄弟。

    他双眼之中的光芒,渐渐暗淡,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似是不甘心,似是苦笑,似是,告别。

    腹部满是鲜血的王五,轻轻放下挚友的尸体,抓起横刀,擦干泪水,继续赴死,因为,他是边军。

    李四的尸体,就倒在了那里。

    尸体,已经没了左臂,齐根而断,肩膀早就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李四他,甚至不知自己何时丢了左臂,更不知,他的身后,有很多血,一条线,不规则,殷红的线,血线。

    王五依旧冲杀着,劈砍着。

    边军,从来不会因活着而高兴,因为活着,代表要埋葬死去的同袍,代表着会经历同袍死在自己怀中这种事,代表着回到营帐里大喊一声日你娘,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应该被骂的兄弟,昨日,战死了。

    王五也倒下了,箭矢穿透了肠子,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都疼的要命,即便战场上可以让疼痛这种“小事”,变的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鲜血与尸骨,会麻醉自己的身体,会麻痹自己的感官。

    王五终究是趴在了地上,脸上,黏糊糊的,不止是血,还是汗。

    想要翻身,他想看清楚,是谁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是老卒,还是新卒。

    最好,是老卒,冲过去,一定要冲过去,不能退的,退了,凉贼这群狗日的,会冲进关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