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人们从没有见过那个山河观道人少年时候的样子。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在那一刻散尽了山河,道袍低垂的道人。

    陈青山长久地站在海崖梅林之间,直到那个一半踏在岁月里,一面淋在梅花中的少年微微笑着叫了一声师兄。

    这个道人才终于眯起了眼睛,轻声说道:“原来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我们,师兄。”

    两个人都在叫着彼此师兄。

    就好像做了师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着火锅唱着歌,叫着师兄等着鱼一样。

    但事实上,谁也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在下一刻,在一旁的山照水却终于好像明白了那样一声师兄的由来。

    原本语调轻缓的陈青山,在说完那一声师兄之后,脸上却是突然有了愤怒的色彩,就像青山裂解,就像山溪横流。

    于是满崖山河之影,再度在万千梅花之中烙印在人间。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师弟,李石!”

    陈青山在这一刻,大概确实不想讲道理了,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人间小圣人,天下真神仙。

    就像某个兄长,因为常年跟着父亲外出忙活,终于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三弟被二弟带得成了一个街头的混混一般。

    少年道人坐在那里,只是微微笑着说道:“最先杀东海剑宗的人的,难道不是师兄你吗?最先开始给人间带来恐惧的,难道不是河宗吗?天下的事情,难道就是大恶之前小恶便是大善吗?师兄理直气壮,满脸怒火,但可曾想过,自己是否有着这样的资格去批判我们这样的人?”

    李石横剑坐在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白衣剑修身前,好似讽笑一般说道:“不过是大哥笑二哥而已。”

    这也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大哥笑二哥。

    少年道人看着沉默的陈青山,轻声笑着,继续说道。

    “说到底,能够像我们这样的人,谁身上不曾背负着一些罪孽呢?你们自觉地身处光明,无非便是我们太黑了,于是衬得你们光芒万丈,衬得你们大义凛然,衬得你们慷慨激昂,但.....”

    李石微微侧首,看向了一旁怀抱风雨的陈怀风。

    “陈怀风,柳三月的死,鼠鼠的死,你忘记了吗?”

    陈怀风沉默着执剑立于崖边,什么都未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