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哥儿突然开始笑,那声音听着和哭也差不多,明明是青天白日,田家却似乎阴气冲天。

    田兴听着竹哥儿的惨笑声,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低着头就往地上倒去,一头磕在地上翘起来的铲子上,皮肉与铁器碰触的声音传来,田兴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头栽下。

    院子里仅剩的两个好人里,还是田旺先反应了过来,他先去堂屋扶他爷,嘴上还叫着:“娘,别傻站着了,快看看大哥!”

    老头子被吓破了胆,尿了一裤裆,田旺忍着恶心将他抱进炕上,脱了裤子塞进被窝里,再一摸鼻下,还有微弱的气流涌出。

    院子里的李长香被二儿子一叫回过神来,忙去看大儿子,田兴跪伏在树下的雪堆前,身下已是一片血红,鲜血与雪堆的尸体里融化的血水交融,一同渗进了泥泞的土地中。

    李长香将他翻过来面冲上,田兴闭着眼,脑袋正中间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流淌不止,脸都被污了大半。

    再混账也是自己亲生儿子,李长香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拿胳膊上的布料去堵他头上的伤口,将半边胳膊都染红了也止不住。

    见田旺出来忙哭喊着:“老二,快去请郎中救救你哥,借村长的牛车去!快去啊!”

    田旺看着亲哥了无生气的脸,颤抖着将手指伸到他鼻下——一片冰凉。

    “娘,不用去了,大哥他……已经没了。”

    李长香闻言手一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睛正对上前面雪堆里的无头尸体,她喉咙往上倒了两声气,白眼直愣愣一翻,整个人立即昏死过去。

    宋家的一众人听着隔壁没了动静,大力先出口,“娘?伯娘,要不我去田家看看吧?”

    他是好心想去搭把手,但宋六婶不准,“你别去,保不齐他家沾了啥东西了,哭叫的也忒渗人。”

    宋亭舟说:“我去找村长,让村长管管。”

    大力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汉子出了门,满哥儿总觉得后脊梁骨冷,他缩了缩脖子,看着若有所思孟晚,“你不怕啊?”

    孟晚叹了口气,“要怕的不是我们,而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满哥儿似被他点醒,“你说的也对,哪怕是怨鬼索命,该找的也应是害他的人。”

    和村长一起来的是隔壁村的风水先生,这回田家又出事,村里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几只饿了一冬的乌鸦闻到腐肉的味道,盘旋在田家上空不肯散去,不时还哀叫几声。

    隔壁连交谈声都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人似的,常金花和宋六婶也格外忌讳,将两个小辈赶进屋,她们在炕上做针线活说着闲话,孟晚正好教满哥儿怎么揣面。

    油果子做得多了,这些事本能不用思考就形成了肌肉记忆,孟晚一步步的教着他,心里琢磨着田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