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这日,天色阴沉,似乎知道不消片刻,此处的杀戮需有无根之水洗刷。

    云水一族为仙族后裔,身份尊崇,可于法术修炼上早就断了传承,多年来富庶一方又无战事,军队迎战之力十分薄弱。再加云水一族为女系氏族,族中尊者长官多为女子,以女子之聪慧辅佐朝堂尚可纵横捭阖,可若短兵相接之时,女子之力总归力有不逮。

    元无有骑一匹瘦马随楚沥到了两军阵前,她看到秦牧云英姿勃发,再看她身边之人,衣着同样华贵,约摸十五六岁,想来必是云水一族中的皇族,此人面貌元无有实在太熟悉不过,那是凌素水的样貌。

    元无有不由心中难过,为何对阵之人非得是他们不可?想到此处径自打马而去,回了军帐,有些事情早就发生过了,他不需要亲眼目睹。

    望着军帐之外淅淅沥沥的雨,小黄鸟站在元无有肩头叽叽喳喳,不知过了多久,暮色已迟,天光渐逝,远处依稀传来深深浅浅的马蹄声,早已不似出征之时那般气势,元无有吸了口气,踏出帐外,他一眼便瞧见了楚沥。

    楚沥身高九尺,身形伟岸,于军人之中仍难掩天人之姿,此时的他脚步踉跄,一手还扶着一位受伤的将士。

    ”看来这一战,是北朝,不,是楚沥赢了。”

    元无有快走上前去掺住楚沥,上下打量他并无大碍,心中一块石头刚要放下,又想起南靖此时恐怕凶多吉少。便嘱咐众人好生安顿,趁人不备潜入了南靖的军营之中。

    这一路上,元无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走到军帐之前,南靖军中竟无人前来阻拦,这一战,只怕两军都损失惨重。

    他站在帐外,附耳听去,皆是女子呜呜咽咽之声,云水一族的组长薨了。正要扼腕叹息,却听里面人道:“少主,少主你去哪……”

    还不等元无有反应过来,便看到凌素水模样的秦清浅冲出帐外,二人面面相觑,秦清浅认出元无有便是两军阵前跟在楚沥身边的人,她心中悲愤本就难解,便二话不说,对着元无有一番胡乱出招,元无有先时还躲,后来索性任凭她打,心想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又怎敌得过她心里之苦。

    云水一族一干人看出元无有实在有意相让,便也无人上前相帮,秦清浅打得累了,本就身上有伤再加上情绪激动,便晕了过去。

    滇池之畔,鲛人早就感知到了危情,此刻分明已经到了云水一族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便顾不得族中禁制,以尾化足,飞身上岸。

    其实鲛人族到了他这一脉,已经干戈寥落,若他也遭逢不测,南靖的鲛人族也算是销声匿迹了,可若云水一族覆灭,鲛人族的存在便也失去了意义。

    鲛人终于来到了秦清浅的床榻前。他跪在床边,望着昏睡过去的秦清浅,以手催动秦清浅挂于胸前的鲛珠,那鲛珠先是泛起蓝光,后又变成红光,片刻过去,鲛人已满头大汗,秦清浅慢慢睁开了眼睛。

    鲛人对清浅说:“现在还可以走路么?”清浅从床榻上下来,活动活动身子,点点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元无有心知他二人此去必事关族中隐秘,不便跟随,正自烦恼,那小黄鸟赶忙提醒他:“主人主人,可观灵犀镜。”

    “嘿,倒忘了有它了!”

    只见二人来到一处石壁前,在人鱼的功力催动之下,石壁的门开了,这是一处清浅也不知道的密室。

    人鱼点燃了密道里的灯火,在这火光的映衬之下,人鱼俊美的脸上不知怎地染上了一层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