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松快下来,各种疲惫倦怠通通一股脑涌了上来,秋月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小姐这般懒惰的模样,倒是很久没见着了,上回见着小姐这般,还是在幼时。

    “小姐,一路奔波劳累,泡泡热水,睡得也舒适些。”秋月将热水盆放在床边。

    阮一一强撑着自己的意志,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褪去鞋袜,泡进热水里。

    暖洋洋的感觉顺着热水往上头蹿,感觉一天的疲劳都在这温热的水中,被缓缓消融了,全身的毛孔舒张开来,让阮一一忍不住轻声喟叹。

    “小姐,你这腿上的伤……”

    秋月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小姐脚踝处红肿一片的肌肤。这几日都在忙着赶路,北地温度骤降,寒风凛冽,直直地灌进人的肌肤里,小姐到底还是没能扛住,被冻伤了。

    阮一一一开始还没注意,如今被秋月提醒,才发现自己的皮肤有些红肿,许是裤脚扎得不够紧,让那冷风给吹伤了:“无碍,过一段时日就好了。”

    此刻将脚放在温水里泡一泡,那处红肿的肌肤竟涌上一股奇异的酥酥麻麻的痒意,好似千万只蚂蚁在轻轻啃噬,难受得紧,可又透着几分热意带来的舒服。

    秋月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冻疮膏,细细抹在那处肌肤上:“小姐,还好代公子给每个人都备了冻疮膏,要不然刚入北地,是个人都要受不住了。”

    阮一一感受着冰凉的药膏触碰在肌肤上,身子小小的瑟缩了一下,随着药力被人的体温渐渐化开,那种暖洋洋的感觉盖过了酥麻。

    通体舒坦。

    身体实在是累极,阮一一此刻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整个人像个蚕宝宝一般,钻进了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秋月看着小姐难得娇气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也不打扰,端了水就出去了。

    旁边的另一间屋子,代青起身关上了窗户,外头的风总算没有再往屋子里刮进来,声音却是无孔不入,呼啸的山风带着“呜呜”的哀嚎,乍一听有些吓人。

    他缓缓踱步至床边,坐下,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原本想着抵达了漠北,阮姑娘也找到了家人,两人是不是就此告别,各奔东西。可刚答应了阮将军要施以金针救治,这一来,两人最好还是继续同路前行。

    可代青此行的目的是疫病,如若同行,阮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她有心中的大义,他亦有自己的私心。

    于理,阮将军与他同行,熟悉当地情况,又身经百战,或许能在诸多方面给予助力;于情,阮一一与他同行,疫病肆虐,稍有不慎,便可能有性命之忧。

    他是医者,但阮一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