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娃和周大丁同时吃了一惊,但既然赵正都这么说了,赵二娃也没有违抗,站起来踉跄了几步,就开始往外跑。平凉子弟以赵正为尊,又有赵吉利、赵大柱两人耳提面命,不敢拖平凉后腿,纷纷爬起来,跟着赵二娃跑。

    周大丁使劲地眨眼睛,没完没了了这是。可肚子里咽不下这口气,输给赵正赵吉利他们便就罢了,没道理连几个小崽子都比不过,当下便一声怒吼,“周集的,还能喘气的就动起来!”

    周集人趴了一堆,十分不情愿,可周大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看就要拳打脚踢,无奈只好跟着爬起来,望着平凉人的虚晃晃的背影,脚底拌蒜地开始追。

    赵正好整以暇,就站在军镇门口,眼见一刻钟过去了,才见赵二娃领着人又跑到了门口。

    “来!”

    赵正招了招手,团结兵们又一起涌了过来,不等赵正喊停,都瘫软了下去。

    周大丁爬了几步,远离了一旁的平凉人。

    赵二娃看在眼里,嘴里骂道:“都说周集扶不上墙,才这几里地,就成这副死狗模样……”

    周大丁歪着头,有气无力地反驳道:“小子算你嘴利,你但凡给我周集两个月的饱饭吃,今日都必赢你平凉!”

    “怪谁啊!?”赵二娃咳嗽了几声,“一条渠你们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们周集有一个算一个,活该催的,我说的!”

    周大丁这回没反驳,吸着鼻子使劲地呼吸了几口冰冷的戈壁滩带着牛马粪味道的空气,两只眼睛直愣愣地想要骂人的表情,却骂不出口。

    周集人此时情绪十分低落,平凉人也好不到哪去,任谁一口气跑个几十里,模样也不会好看。

    可是赵正却不依不饶了。

    “歇够了?”他站在两拨人中间,“歇够了就再去跑……”

    “赵元良!”周大丁鼻涕都喷出了二尺远,一脸愤懑,“你是要把我们跑死在这玄水军吗?”

    “平凉也去跑。”赵正面无表情,“二娃,事是你两个惹出来的,你麻利些……”

    “元良……”赵二娃使劲喘匀了两口气,赵正他就站在这,就像他当初站在祠堂门前装尸体的车上,那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赵二娃忽然便想起了那时平凉村里的惨状,自己母亲临死前的痛苦,那生生饿得塌下去的眼圈子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模样……

    “是!”赵二娃吃力地站起身来,心里全是从平凉出发时赵大柱跟他们说的话。

    “别扯平凉的后腿,别扯元良的后腿……平凉有今日,是元良带着我们全村的男女老幼,用血和汗水一道换来的……”

    “我平凉父辈骁勇善战,他们死在陇右,死在安西。金戈铁甲却马革裹尸,他们保的是大唐吗?他们保的是平凉啊!”

    “我平凉再穷,不能穷骨气。父辈没打完的仗,我们接着打,父辈没做完的事,我们接着做!天下没那许多生生死死,若是有,拍着胸口问一句自己,为了平凉,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