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头切碎,蛰皮切丝,混在一起拌胡瓜,多放香醋,装进贝壳盘子里晶莹剔透,入口清爽,嚼起来“咯吱”作响。

    蛰边炒野葱,这是海蜇身上最有嚼头的地方,过火后的蛰边卷曲,薄薄一片,稍不留神就容易老到咬不动,做好了却很有滋味。

    还有海蜇脑炖蛋,这东西离了海边就吃不着,没法腌也没法晒干,手一碰就碎,像豆腐,算是水上人家独有的美味。

    另有水煮狗牙螺,清蒸的海胆,和钟洺惦记一路的江珧水瓜汤。

    除了鸡蛋和猪肉,都是海边野生野长的东西,摆上满桌也花不了几个钱。

    其中海胆各个大如拳,打开后一人一个勺子,抱在手里挖着吃,像在吃干饭。

    一顿下去,给钟洺撑了个肚皮滚圆。

    次日一大早,又是天不亮便起,只等出海。

    接下来数天,他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赶大早睁眼,打桩捕蛰,中间找准空档下海,得一兜子鱼获,午后去圩集上摆摊叫卖,勤快得与先前判若两人。

    惹得村澳里的人见了他就侧目,不解为何这人突然转了性子,待打听到钟家人说的,是到了岁数想娶亲了,方才了然。

    但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上进了可怜巴巴的几日,能看出什么来,说不准过阵子嫌累了,又得打回原形。

    钟春霞装作无意,探了几回有年岁差不多的姐儿、哥儿的人家,都教人不动声色地挡了去。

    来回几次后,她心里也有了数,不再提起,同时替钟洺深深地犯起愁。

    一晃到了第五天的晚上,钟洺兴起,在自家船上抱着钱罐子数钱。

    发现除却第一日卖江珧得了五两多,其后都是一日卖上两三钱,最好的时候有四钱。

    撇去花在吃用上的,钱罐子里竟破天荒余了六两多的存银。

    罐子是爹娘留下的,以前他爹最喜欢说,什么时候罐子填满,家里就能买得起一艘新船,给钟洺娶亲用。

    儿子一艘船,要老子攒上半辈子。

    按照钟洺赚银子的速度,若是有了新船才能娶亲,怕是钟虎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