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静养的几天,云阳像是个活的植物人,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过来工作的护士都不禁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高冷,

    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活力。

    而白时似已习惯他的高冷,只是过来送个饭,再吩咐几句就走了。母子俩完全像个不熟人一样。

    云阳没问,明明出事时白时还在打电话,和父亲云赴吵架,是怎么发现他出事的。他只觉得自己活该,居然没死成。

    静养几日后,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次日,云阳出了院。

    回到家,俩人对坐着用餐,呜呜寒风仿佛全数落了地,饭桌的空气冰冷到没有温度。

    “妈。”云阳道,“今年……我想去老家过年。”

    “但我还要工作。”白时想了想,“要不……我将你送到我一个朋友家,她家离老家还挺近。你可以先去她家住,到快开学时,我过来接你。”

    云阳点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别忘了把辅导班作业也带去,过了这个寒假,就是高三下学期了,没多少时间了,要赶紧趁这次寒假提前复习起来,我有个同事的儿子……”

    云阳一一听着白时的话,手中的筷子握得越发不自然。

    终于,白时看时间来不及,结束话题:“好了,不说了,我还要赶个PPT。回房间吧,你记得把今天作业写一下。早点睡,晚安。”白时一边说,一边拿起笔记本电脑,疾步走进房间。

    “啪—”终极的寂静,莫过于此刻。

    翻开书页,起笔,低头。不知为什么,云阳愈发心如刀绞,拧着心脏,呼吸剧烈起伏,一刹那间,从椅子上“啪”地摔在地上。他拼命挣扎,一点一点爬到床角,蜷缩着身子,紧紧抱住自己,抽噎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渐渐地,云阳心跳变得平静,只不过扔给无边的黑暗的词,换成了“奶奶”。

    又是个不眠夜。

    白驹过隙,除夕临近。

    趁今天有空,白时载上云阳,踏上回老家的路。

    天边微微泛着苍银的晨光,云阳望着窗外,心中已久不能平静,脑海中极力挤着与奶奶的回忆。可抑郁症曾侵蚀了他太多的记忆了,记得的,只有一个土陶罐,是奶奶的。奶奶的土陶罐里,总会放满云阳喜欢吃的。可现在,奶奶的土陶罐里,还会有吗?

    窗外的月亮还不是很圆满,像开到一半的菡萏,像半含着的丁香心结,已经结了两年。

    “马上要到了!我看到了!奶奶的青瓦屋!”心里的那个声音高声大喊,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