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闻潮生拾起棋子的动作微顿,随后道:

    “吕先生,许多人知道数不清的大道理,可他们还是过不好自己的一生。”

    “我自诩聪慧,甚至觉得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不及我,可刘金时一句话,一个流民身份,十两银子,将我堵死于县外三年。这三年为了活着,我什么都试过了,可倘若没遇见狗爷,没遇见您,没遇见张猎户,我已经死了无数次。”

    “有人云巅凌立,俯身一眼便是人间。”

    “有人井底囚蛙,翘首百年仍在方寸。”

    “穷则生变这个道理没错,但人与人不同,能变不能变,既分自身,也分环境。”

    “相比较于人,树就简单多了,如果北方的树在南方能活,按理说也能开花结果。”

    吕知命没有因为自己的年纪与资历就去反驳闻潮生的观点,他细细思索了会儿,眉眼之间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对我来说,人跟树其实也差不多。”

    他讲道。

    “这棵枇杷树在很久很久以前,便不再开花结果了。”

    “它大约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棵树。”

    闻潮生又捡起了一颗棋子,看向吕知命,好奇道:

    “吕先生,您行走江湖,为何要带着一棵树?”

    吕知命轻轻叩动茶杯盖,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树无根不活,我当然不是带着一棵树下山,只是山长水远,我怕忘了家乡的味道,走时便折了一根枇杷枝,后来有了家室,在此地买了一套宅子,这根枇杷枝便被我埋在了土中,谁知一场寒雪过后,它竟长出了根,春风一吹,便又成了一棵树。”

    说完,吕知命微笑着看着闻潮生:

    “潮生,我在此地已三十余年,风尘早已褪尽,你怎知我曾行走过江湖?”

    闻潮生毫不避讳:

    “我的眼睛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