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了。这是我本能的反应。

    徐义刚那冰冷的枪口,就像是死神的手指,点在我的脑门上。短短的几秒,就像是几个世界那么漫长。有那么一瞬,我的脑海几乎一片空白。但随之,过去的那一幕幕,像是决堤的洪水般蜂拥而来,每个画面都是那么清晰。爷爷、二傻、姐姐、小美、大全、杨树林、张贵、李小娥、林绫、秦叔,他们一个个微笑着看着我。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死后世界真的存在。我多么希望,能在死后,对那些爱过我的人,说声谢谢;我多么希望,对那些我伤害过的人,说声对不起。

    徐义刚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弯曲。我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看着这个动作极度变慢,我似乎能够看到他指头弯曲的每一个细节。难道,这就是死亡吗?

    我认命了……

    突然,徐义刚双眼流出鲜血。

    “为什么?主!为什么?”

    他直挺挺地倒下。

    我一个人,立在滂沱的大雨中。它没有停的意思,仍在肆意地下着。山上的雨水汇集成小溪,泥土把它们染成了红色,哗哗地流淌着,就像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头雾水,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徐义刚。

    ……

    死里逃生后,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轻快感。在死亡面前,曾经那些纷纷扰扰根本就没有分量。

    我突然间领悟:我现在活着,这一秒,我真真切切地活着,就应当珍惜活着的每一秒。当吃东西的时候,就只管吃;该笑的时候,就只管笑;如果悲伤,想哭的时候,就纵情地哭;如果非要去冒险,今天死和明天死对于我来说都一样。我既不要生活在过去,也不生活在未来,我只活在现在。也只有现在,才是我能牢牢掌控的。

    我把徐义刚和那位兵哥哥的尸体投入地洞。投入地洞前,我拿出了徐义刚的手机。只见手机上写着: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住圣子的命。否则,杀无赦。”

    我没有在意,把它扔到了地洞之中。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很难相信,这么一位高级知识分子,年轻时候虔诚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者,怎么会突然信起了教?

    我翻遍了秦叔的全身,只找到一部他随身携带的老年人手机,并没有找到徐义刚所谓的“护身符”。如果要想查出天网这个组织的内幕,必然要先从秦朗发明的“护身符”下手。

    我不忍秦叔被抛尸荒野,于是脱下铁皮衣,把他背起,开始艰难地下山。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意志,竟一口气把他背回了村卫生所。

    “天呐,怎么回事?”医生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会有枪伤?”

    我没有回答,脑袋里面混沌的一片。此刻唯一的欲望就是睡觉。医生把浴室借给了我,胡乱冲了个热水澡后,就在病床上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