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第一次要给伯嬴赐婚郑家二小姐郑淑宁,伯嬴去朱雀殿与她告别,那时候他立在殿外,隔着殿门窗棂能看见他身穿红袍的淡淡身影。

    那时候她真想推开殿门好好看一看,看一看伯嬴身着红袍的模样。

    她见过伯嬴穿盔甲,见过伯嬴着长袍,亦见过他与自己裹着死去流民的破布袍子,见过他着貂裘,但唯独没有见过伯嬴穿着大红喜袍的模样。

    那时候她多羡慕郑淑宁,羡慕郑淑宁可以嫁给伯嬴。她伸出手覆在直棂窗上,就似覆在伯嬴的大红袍子上一般。

    那时候她把所有不该有的喜欢都死死压在心底。

    后来听伏良人提起郑淑宁死了,死于一颗枣核。她心里是复杂的,既为不曾谋面的郑二小姐惋惜,心里竟也有一丝庆幸。

    庆幸伯嬴依旧能够陪伴自己。

    后来宣德帝第二次给伯嬴赐婚郑家三小姐郑淑妧,郑淑妧是个很好的人,即便伯嬴去了永巷,郑淑妧依旧愿意来赠她药方。

    若是没有自己,想必伯嬴的母亲早已有了郑淑妧陪伴了。

    宅子不大,院落也不大,没多久便到了堂屋。姚氏拉她在案前落座,倒了一盏热茶端给姜姒,又吩咐伯嬴去端上饭菜来。

    伯嬴应了,一个人先出去了。

    见姜姒将热茶饮了,姚氏这才开口,她的眼里水光闪闪,笑叹一声,“伯嬴二十有七了,一直没能娶妻生子。这些年他都在外面,鲜少回来,我见不到他,也劝不了他,他的父亲至死也没能看见他成亲。”

    “伯嬴从前提过好几次阿姎姑娘,我虽不知道阿姎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他既然心里有人,便不是个痴傻的,我这做母亲的也能放下心来。”

    “后来伯嬴又说长公主便是阿姎,我心里又开始慌了。我想呀,我儿我还不知道吗,天天冷着个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长公主怎么会下嫁给他。今日我见了长公主喜欢极了,你又肯亲自驾临寒舍,性子也定是极好的,我这做母亲的便放下心了,他父亲也能合上眼了。”

    听了姚氏的一番话,姜姒便宽了心。姚氏能喜欢她,便是最好的,原来她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

    正好这时候伯嬴端来饭菜,不过是一瓦罐炖牛肉,两盘腌制的小菜,一份稻饭而已。

    姚氏歉然笑道,“连年战乱,又逢冬日,家里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饭菜,公主请不要嫌弃。”

    是了,连年战乱,又逢冬日,长安百姓能存活下来已是不易,又有谁会在饮食上多做讲究。便是眼前这些,已算十分不错了。

    伯嬴为姜姒与姚氏盛了饭,只是跪坐一旁不言。

    姚氏温蔼笑道,“伯嬴的性子,长公主必是知道的。我最怕的是他若与公主有了嫌隙,笨嘴拙舌的又不会讲,既惹了公主生气,自己也憋出病来。昨夜他回来,我便听厢房里一直响动,必是没有睡着。”

    原来伯嬴也一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