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嬴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姑娘?”

    那人冷冷答道,“自然还在永巷浣衣。”

    伯嬴笑了一声,他垂头轻轻拨开姜姒颈间的帕子,露出血肉模糊的脖颈来,他抬眼望着许之洐,“陛下看见了吗?”

    许之洐冷然望着,没有说话。

    伯嬴笑叹一声,“末将再晚来一步,这项圈便会要了她的命。末将不会再留下她一个人,要死便一起死,要留永巷便一起留。”

    许之洐凤眸一眯,“她肮脏低贱,竟值得你如此么?”

    姜姒怃然,在许之洐眼里,她永远是肮脏低贱的。

    然而伯嬴回着许之洐的话,目光却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温声说,“她比谁都干净。”

    姜姒陡然抬眸。

    原来伯嬴从未嫌弃过她。

    许之洐眸光暗沉,幽幽望不见底,他喃喃道,“你护她,只会害了她。”

    地上相偎的两人依旧未动。

    好半晌过去,那负手而立的天子凉薄开口,“明日一早离宫迎娶郑淑妧,从此不准进宫,朕也只当这世上再没有伯嬴这个人。”

    伯嬴转头望向许之洐,但他说完了话,已经转身往外走去。他那看起来苍凉孤寂的背影,比上回平阳宫外分别还要消瘦上几分。

    那延绵不见尽头的长戟高门与亭台宫墙,显得人有多么渺小呀。

    伯嬴恍然失神,他记得清清楚楚,永宁二年春天,骄傲尊贵的许之洐曾低下头来,他说,“我最在意的人,却一个也不在身边了。”

    这世人皆言宣德帝阴狠暴戾,但宣德帝好似从未苛待于他。

    他是刀口舔血的人,他若不狠辣多疑,他便成不了天子。也许很早之前便在与许鹤仪的权力争夺中败下阵去,甚至身首异处。

    但他也是个重情的人。

    若许之洐不重情,那他与姜姒早不知死了几个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