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大夫说是个男婴,已然成型了。

    算算日子,应当是从奴隶场回来那一次,在辛夷花开遍的院落中,许之洐第一次温柔地待她。

    原本呀,她可以给他生下两个孩子的。

    第一个孩子来得实在仓促,长雍给她配过避子汤,说是大寒大凉之物,喝了必不会再有。姜姒起先不愿喝,还是许之洐亲手给她灌了下去。那时他不过拿她当个在东宫的线人罢了,谁想到竟就有了他的骨肉。

    记得她后来因为小产不干净,还流过好几次血。

    第二个孩子来得实在出乎意料,若在河堤他听了白芙的提醒,及时叫她回来,便不会......

    如今再想想,他对她强取豪夺,对她百般折辱,她从未在他这里有过一丝半点欢喜。除了受伤,便是羞辱,他待她实在不好。

    他想要这个孩子。

    就连太子许鹤仪如今都没有子嗣。天子如今已是垂垂老矣,他若先有了子嗣,拥戴他的臣子将领便能在皇位继承中掀起滔天巨浪来。

    但他想要这个孩子也并非全是为有一个皇长孙,只不过是因为是她的孩子。她与他的孩子,一定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她方才与白芙说她常常梦见那个孩子,那孩子在梦里叫她“娘亲”。

    如今那孩子却没有了。

    他心中空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什么重要的宝贝一般。因而便忍不住掀开帘子走到她榻前。她流着泪,裹紧了被子,看起来很冷。她明明在哭,却偏偏笑着。

    她定然很伤心吧,许之洐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去拂拭她脸上的泪。

    可她见他来,却背过了身去,只给他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许之洐抬起的手一时便僵在那里。

    白芙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许之洐眸色一黯,他垂下手,“你在怪我。”

    姜姒双目紧闭,只是暗自垂泪不答话。

    他坐在榻边,久久也不再言语。

    室内一时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