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受的要数沈襄浓了。

    她原本见许鹤仪身子差,又对许之洐芳心暗许,便暗中写信劝父亲支持燕王,若实在做不到明里倒戈,起码保持中立,别给许之洐添乱。

    沈太傅也是中了邪,偏偏就信了沈襄浓的连篇鬼话。谁料到原本是东宫必输的一战,怎就突然赢了呢?沈襄浓待在流光殿中,发呆发了一整天。她父亲沈太傅派人暗中回了信来,在信中多加指责,就差破口大骂了。

    现在,许鹤仪已经对墙头草沈太傅有看法了。

    但沈太傅越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沈襄浓越是跟他对着干。就像每一个闺中少女一样,忽地某一日就离经叛道起来。

    沈襄浓未与许鹤仪圆过房,因而虽有个宝林的名分,但私心里就总觉得自己还待字闺中。他许鹤仪不怜惜她,嫁过来小半年都从未正眼瞧她,还不许她去惦记旁人?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想得美。

    从前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父母让她嫁她便乖乖听话地嫁了。虽说许鹤仪人中龙凤,但能当饭吃还是怎么的?你如今三妻四妾,将来三宫六院的,却叫她在东宫守着一辈子的活寡啊?

    做梦去吧!

    沈襄浓突然就觉醒了,她偏偏要与这吃人的封建礼教对着干。因而入了夜,见侍婢们都睡觉去了,她便找了件黑色的连帽斗篷,躲开东宫里的巡逻,爬墙翻了出去。

    她知道许之洐两日后便启程去甘州了。

    若再不采取点什么行动,真叫许之洐看轻了她。还说什么“天儿热,沈宝林莫要昏了头”这样的鬼话,不过是要她知难而退罢了。

    可是,沈襄浓就是要做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不然,跟着许鹤仪一辈子当个“老姑娘”“活寡妇”吗?

    凭啥呀?

    但沈襄浓显然对自己的能力估计过高了。夜色茫茫,黑压压的连颗星子也没有,伸出手连指头都看不见。何况燕王府离东宫实在有些远,没有人引着,她似是盲人摸象,跌跌撞撞,连个灯笼都没有准备。

    除了偶尔路过还在卖馄饨的店家,整个长安都鬼气森森的,间或有逐魂鸟咕咕乱叫,叫得她心里发慌。

    她只好蹲在路边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又翻墙回了东宫。

    第二日,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说要研究研究灯笼的制作工艺,差遣婢子寻一只防风灯笼来。又叫人备了马车停在后院,说是要研究马车与马之间的拉力与摩擦性,以更好地提升马车的行驶速度。

    如今整个东宫的注意力都在顾念念那里,沈襄浓原本便不受宠,故此随她折腾些什么,都无人去理会,这也给沈襄浓第二夜的行动增加了极大的便利。

    沈襄浓迷恋许之洐已经到了无法自制的地步。顾念念小产那日,姜姒快被宫里的内官打死了,许之洐就像神明一般,胯着汗血宝马从天而降。虽然不是为了她沈襄浓而来,但在沈襄浓眼里,许之洐全身都发着光。

    他从皇后手里把姜姒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