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洐回到朱雀殿时,已是寅时。

    此时夜空浩渺,满地清白,厚厚的积雪映得这夜色明光瓦亮。

    苏婵还跪在殿外,整个人已然冻僵了,闻得有脚步声迫近,她愣怔地转过头。

    见了来人,哆哆嗦嗦地扑过去抱住那人的腿不肯撒开,“陛下......婵儿......婵儿知......知错了......”

    她从许之洐的腿上获得一丝暖意,更不肯轻易撒开手,“陛下......要婵儿做什么都行......只别让婵儿再跪下去了.......婵儿好冷......婵儿快要死了......”

    许之洐低笑一声,“要你做什么都行?”

    苏婵见有转机,将脸努力贴在他的腿腹处磨蹭,“婵儿全听陛下的,陛下要婵儿做什么都行,求陛下疼疼婵儿,让婵儿暖暖身子罢!”

    许之洐身边的女人一向不少,有风流懂事的,有聪慧伶俐的,有当机立断行事果决的,也有清清冷冷的。

    但苏婵,就是当下,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腿腹处磨蹭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十分奇怪。

    他垂眸向下看去,苏婵瘦弱的身子在寒夜中瑟然发抖。

    她本也是官宦人家之女,虽在宫中被磋磨许久,但此时的姿态几乎要低到尘埃泥土里。

    他想起姜姒曾也在这样的寒夜里瑟瑟发抖。

    但苏婵看起来比姜姒更加听话乖顺。

    姜姒总想着要逃脱,苏婵只想着靠近。

    许之洐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进殿跪着去罢。”

    苏婵如蒙大赦,她忙起身,然而双腿早便又僵又麻,一个踉跄便又摔了回去,她婉转低吟一声,楚楚可怜地望向许之洐。

    但许之洐没有回头,他负手进了殿,殿内还似以往一样焚着淡淡的艾草。

    太医令已经离去了,姜姒也已醒来,此时只有伯嬴立在榻旁。

    许之洐眸色一沉,“你怎么还在这里?”

    伯嬴忙垂首施礼,“末将见陛下迟迟未来,担心姑娘再有危险,便留下来等陛下。”

    “嗯。”许之洐片刻道,“你是郎中令,要谨记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