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墙上的业绩曲线图,去年用金色马克笔画的上升箭头正在褪色。突然响起的支付宝到账提示宛如天籁——某业主终于结清了拖欠三个月的尾款。

    颤抖的手指戳开网贷APP,还款成功的绿色对勾亮起时,厕所突然传来呕吐声。老周扶着隔断门出来,工装裤上沾着可疑的污渍:"对不住啊王总,昨儿给碧桂园赶工喝了隔夜豆浆......"

    我默默打开保险柜,取出准备给女儿买平衡车的现金。老周布满老茧的手推回来:"先还利息吧,我媳妇在老家种了两亩菠菜......"

    平安夜那天,我在医院走廊拆石膏。手机相册里存着女儿在圣诞树前的视频,背景音里阿珍说:"爸爸在给妞妞造魔法城堡呢。"

    转角传来熟悉的争吵声。穿病号服的老张正揪着护士袖子:"这镇痛泵必须撤!我明天还得去装香江国际的推拉门......"

    我摸出信用卡走向缴费处,POS机吐出的签购单上,本月第七次分期付款记录正在嘲笑我的愚蠢。窗外飘起细雪,急诊室的红灯在雪幕中晕染开来,像极了女儿画本里的圣诞老人。

    回到工地时已近凌晨,塔吊的探照灯把影子扯成十米长的怪物。我仰头望着尚未封顶的楼宇,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张开的嘴。寒风裹着雪粒灌进领口,突然响起的手机闹铃提醒我:该吃降压药了。

    在第十八层未安装的飘窗前,我吞下药片。远处CBD的霓虹勾勒出奢侈品广告牌,某个字母恰好缺了一角,仿佛这座城市也在经历某种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