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屏息伏在梁上,指尖还沾着药铺柜台前的沉香屑。两个时辰前,他派人扮作小贼顺走了春桃的荷包,找到了那张誊抄的药方,将自己亲笔写就的安胎方混入其中。

    更漏声里,苏杳望着琉璃碗中琥珀色的汤药。

    往常避子汤总是极苦,今夜却泛着若有似无的当归甘香。她蹙眉抿了一口,忽觉小腹涌起暖意,连月来的寒痛竟消散几分。

    “姑娘,可还受得住?”春桃递来蜜饯的手停在半空。她分明记得前几次煎药时,满屋都是刺鼻的艾草味。

    “许是陈大夫换了温和的方子。”苏杳将空碗倒扣在缠枝莲纹托盘上,帕子拭过唇角时,一抹嫣红惊得春桃低呼。

    “姑娘,你这几日怎么老咳血?”

    她却恍若未觉地走向绣架,那里绷着幅未完成的鹤鸣九皋图,本该是松针的位置,银线绣的尽是并蒂莲纹。

    檐角冰棱滴落的水声里,陆怀瑾望着窗内女子单薄如纸的背影。

    苏杳在寅初时分惊醒。

    锦被间弥漫着陌生的暖香,陆怀瑾掌心贴在平坦小腹上,她慌乱地掀开鲛绡帐,却见妆台上那株本该枯萎的绿萼梅,不知何时绽开了第一朵花苞。

    陆怀瑾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地紧了紧手中的力道,似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江南新贡的云雾绡,衬你。”

    滚着银狐毛的锦盒被随意摆放在榻边,陆怀瑾始终没有睁眼,却精准扣住她欲躲的腕子。

    苏杳微微皱起了眉头,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

    陆怀瑾瞬时睁开眼,眸色比诏狱最深处的寒潭还暗。

    他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重重擦过淡色的唇,“你在意名分?”

    苏杳连忙摇头:“我哪有这个意思?”

    她被他困在床榻与胸膛之间,铜镜里映出两人纠缠的衣摆。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怀瑾声音淡淡的,吐出的气息却让苏杳的脸颊瞬间发烫。

    “我现在给不了你名分,朝野上下皆知我尚未娶妻,若贸然将你纳入府中,恐怕会遭人非议,甚至有人会上书弹劾我德行有亏。身处我如今的地位,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目光,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让我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当带着薄茧的指腹抚上颈侧瘀痕,那里是他之前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