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奇葩的高薪家教工作
凌晨大概四点钟,覃显被一个电话吵醒。“覃警官,我们在湘湖边的那座废弃工厂里面发现了陆时的衣物和个人用品,你快向上面申请派遣打捞队,我们现在初步怀疑他畏罪跳湖自杀了!”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不是很清楚,覃显猜测苏禾正在风很大的室外,也许就是湘湖那边。“马上。这么早你们怎么发现的?”覃显从床上坐起来,倚靠着床头的软包。“是一个钓鱼的大爷报的案,他说看见湿漉的草地上有脚印一直延伸到湖里的泥塘,逆着脚印走到工厂边看见了已经被浸湿的外套和一部手机。”苏禾今晚正好上夜班,昏昏欲睡的时候就接到报警电话了,她带着人赶过来,确认了那正是陆时下午被监控拍到时穿的衣服,旁边的那部手机正好掉进了水坑,已经开不了机,他们把它密封起来准备到时候送检,但是能修好的希望不大。“衣服和手机都是陆时的,现在经过现场勘验队的测量,确认鞋码大小也确实是陆时的尺码。”苏禾向覃显陈述。“昨天的雨是在七点过停的,他应该是在这之后来过这里。”“行,你等会儿要是有时间就去调一下这周围的监控,尤其是那个巷子往这边的路,一定要放大仔细看,看不完也没关系,我早上来了接着看就行。”“好的,收到。”苏禾道。覃显挂掉电话,准备顺便去看看陆时的状态。昨晚他气急了从地下室出来光顾着疏解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还没给陆时换身干净衣服。他起身往地下室走,路过玄关的时候沉默地朝那雨伞架上看了眼。雨伞还没干,往下淌着水,旁边鞋架的最底层放着一双不起眼的鞋,它已经沾满了湿润的泥土,有些看不清原本的样式,脚后跟被踩下去,有很深的折痕。那是陆时被他掳过来时穿的鞋,覃显的脚比陆时的大了两个码,要穿他的鞋只能踩着后脚跟。陆时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只觉得身上好热,浑身都脏兮兮的粘腻着,头也晕乎乎的。没过多久他再次昏睡过去,在昏昏沉沉间梦见了当年给覃显做家教的时候。那是六年前。陆时还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他家住在农村,能考上大学真的很不容易。他从小是由爷爷奶奶带大,念中学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奶奶掏不出钱来供他念书,他申请了助学贷款和贫困生补助,又一直在外面做兼职来赚取生活费。陆时的奶奶在他大三的那一年患上了尿毒症,每周需要做两到三次透析,一个月至少得要两三千块钱,但他奶奶的退休金只有几百块。陆时决定辍学去打工的时候,突然在兼职群里看见了一个要求奇葩但时薪很高的家教兼职。“高三男生,补习理综所有科目和数学,希望家教老师是男性,最好长得阴柔一点,能接受女装授课,服装假发可以提供,一周四节课,每门科目两个小时,时间可以看老师安排,时薪800。”陆时一字字读下去,极其荒谬的要求因为极高的时薪显得异常合理:“每小时八百,一周八小时就是六千四。”这条家教单一发出来,群里就瞬间热闹起来,无数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来,把派单顶到了上面。“什么鬼啊,整蛊的吧,管理员这都不踢出去?”“这是家教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出来招妓呢[呕][呕]”“接受女装授课,最好长得阴柔一点~~[loopy阴阳怪气]”“工资这么高,我愿为少爷长出嫩逼[色]”“还少爷,怕不是哪个社畜阴壁幻想人生吧。”看着群里充满嘲讽和质疑的聊天对话,陆时却忍不住心动:如果是真的,一个月可以赚两万多,奶奶的医药费就不用愁了。“要不就去试试吧,如果那个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拒绝就好了,反正试课一个小时,没成功也有800块钱拿。”怀揣着这样的念头,陆时联系了群里的派单人。周末,陆时按照派单人推过来的那个联系人的要求,穿上他寄过来的灰色套裙,戴上黑色的长直假发,坐了一个小时公交车去到市中心。第一次穿女装出门,陆时一路上都低垂着头,脚步很快。他非常拘谨且不自在,因为只要他抬头,总是能对上路人打量的视线。为什么要看我,因为很奇怪吗?陆时心底忐忑,不会被看出来男扮女装把我当成变态吧。路过玻璃门面时,陆时慌乱地偷瞥着自己的打扮,双手局促地贴在百褶长裙的褶子上。套裙是高腰的A字款式,长度刚好露出脚踝,掐出细腰的同时蓬出一个完美的胯部,配着短款衬衫领上衣,显得优雅知性。“应该看不出来吧。”陆时看着自己在玻璃上映出来的颀长身影,觉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他不知道,路人打量他只是感慨于他高挑的身材和素净却不输精致的五官。陆时按照导航找到联系人发过来的小区地址,望着眼前每一层都是独立整间的高楼,他忍不住震惊于世间贫富的参差。偌大的小区大门口并没有人进出,陆时远远看见一个高挑气质的女人走出来,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着装。女人走到陆时面前,陆时因为自己怪异的打扮不自在地微微垂下头:“您好,我是来试课的老师。”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时:“您好,是小陆老师是吧,我叫何洛,你可以叫我何管家。”陆时看着她,悬着的心平复了下来:管家是女人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或许只是更喜欢女老师?“小覃他...不爱读书,先生希望他能考上本科,今年是他复读的第二年了。小覃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几乎没办法去学校,请家教他还要求必须是女教师给他上课他才同意,所以你去了一定要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何洛领着他往小区里走,简单地向他介绍了家教学生的情况。“小陆老师的声音怎么样?”“啊,我觉得还可以吧。”陆时把声音压的比较低,温温柔柔的,听起来雌雄莫辨。何洛点点头:“挺好的,你长得也漂亮,戴上假发完全看不出是个男人,身高也还不错。”陆时小时候家里太穷,营养没跟上,现在能长到一米七已经是万幸。陆时跟在何洛身后进了电梯,有些紧张地询问:“何管家,嗯...可以问一下覃显同学为什么要求女老师上课吗?”何洛转过身正要开口,电梯半合上的门被一只手截住:“请等一下!”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拎着公文包快步走进来,抱歉地向他们点头致谢,他的领带有些歪斜,松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领口竖起来半截。陆时感觉他看起来被工作压迫地很疲惫。年轻人站在电梯里,却怪异地没有转过身,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陆时身上,良久也没有挪开,陆时有些局促地朝他点点头,不自在地靠在了电梯墙上,抬头盯着显示屏不断上升的楼层。电梯在八楼停下来,陆时出去时瞥见电梯全是灰色的楼层按钮,才发现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按电梯楼层。他转过头,年轻人并没有跟在他们后面出电梯,他的手大概正按在关门按钮上,电梯门合上了大半,只剩下一条不算太狭窄的空隙,年轻人的眼神正好穿过那条缝隙和回头的陆时对上。年轻人颓靡又阴沉,后背拱起脖子前倾,眼睛无神地注视着陆时,陆时吓得呼吸一窒,毛骨悚然地转回去,脚步加快了些。陆时紧跟在何洛身侧,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那个人也住在这里?”何洛回过只看见数字不断跳动着上升的楼层,她点点头:“好像是的,我经常看见他一脸疲惫地回来,工作应该很辛苦吧。”“噢。”陆时迷茫地伸手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脖子,被那个人一打岔,他忘记了之前问何洛的问题。